当天晚上，左澈难得没有睡安稳。
也许潜意识里，对他来说，在这个陌生的异世离开江沉衍去适应另外一种生活，仍旧存在着挑战。
他做了一个梦，梦到自己十六七岁时的生活，不是在漠北，而是在一所现代学堂里。
高大生锈的铁门，长长的走道，走道两旁规则地分布着大小一致的院落，通口是古旧的拱形结构，穿过拱形门，一侧教室挨挤，从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。
他看到自己坐在靠西面的一间教室里，就在窗户旁边，捧着画满不知名符号的厚厚书册低声诵读着，明明是凉爽的夏日清晨，他的额头却冒出了细汗。
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英语这种东西？
少年左澈眉头紧锁，心里愁闷地想着。
木质教室的屋顶，早起的麻雀落在裸露的钢筋架上，叽叽喳喳得叫人听了越发烦躁，偶尔有中弹的学生，只得认命地哀嚎一声，抽出纸巾或者湿布将其擦去，心思再落不到书本上，只想着要怎么赶走那些该死的臭鸟。
又是一个无聊又烦闷的英语早读，却在不久之后，迎来了一个特殊的时刻。
值班的老师笑容满面的走进教室，身后跟着一个背着单肩包的高大少年，听着老师用不甚标准的话介绍转学生的光辉事迹，引得同班同学呼声不断，左澈却什么都没听进去。
在转学生进到教室的一瞬间，他就被对方吸引了全部的目光。
少年身材欣长，穿着一身灰白色的休闲装，黑色的背包被随意又潇洒地背在肩膀上，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扣住两指宽的背带，另一只手则搭在一旁的教师课桌上，莹白的颜色和刷了黑墨的桌面形成强烈的对比。
左澈甚至能看到对方指尖因为用力而泛起的微微的白。
但这些都不是他特意关注的重点。
转学生有着一张好看的脸，以左澈匮乏的词汇量，他只想到了俊美如玉几个字，但又不全然正确，对方的眉宇是冷的，像凌厉的刀峰，叫人不敢直视。
左澈只觉得这张脸让他觉得很熟悉，像长在他的审美点上一样，完全符合心意。
只是和对方那双深沉得不符合年龄的眼睛对视，左澈心跳乱了一瞬，才意识到自己看人已久，忙竖起课本，挡住了自己的脸，假装在认真看书。
讲台上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声。
左澈耳尖发烫，总有种对方在笑他的错觉。他越发认真地盯着课本看，却越看越不对劲，半晌后，他默默把课本倒立过来，耳朵已经完全红透了。
“老师，我坐那可以吗？”
刚刚毕业的年轻女老师被学生的笑晃了神，回过神来忙尴尬道：“可以可以，”说着点名左澈，“左澈你把课桌往旁边挪一点，要和新同学好好相处啊。”
左澈回过神来，身边已经坐着新鲜出炉的同桌了。
早读后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，左澈想去厕所，路却被新同学堵死了，想起刚刚发生的事，左澈额头贴在课本上，完全不想跟对方说话。